独善其身
 

记恩师,感谢您从来没有放弃我

2017年7月6日十点十二分,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然后陷入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梦境当中。
把消息告诉我的是我最好的朋友,短短的几句话,像是通知一样官方的语气【梁老师过世了,十二号开追悼会。】犹如一枚深水炸弹,将原本平静的生活炸得粉碎,激起的惊涛骇浪猝不及防殃及了整个世界。
上一次见到他老人家是在森林公园的山脚下,他笑眯眯地招呼着我们一起去爬山,一伙刚念大学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玩笑,一个身体健康到连年轻人都自叹不如的老人家怎么会突然间去世?
在对着手机发了十几分钟的呆之后我急忙打了电话像闺蜜求证,她的声音像是刚哭过一样沙哑不已,一瞬间所有的答案都再明显不过。原本积压在心头的恐惧在一瞬间炸开,我像是一个街头迷路的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放心,跟着我,就一定能学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嘴里头吊着卷烟,眼睛里闪烁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开朗和自信。在别人听来有些过于自负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更像是一个承诺,他说得那么认真,让人不得不去相信。
他是个脾气有些糟糕的怪老头,平时总是疯疯癫癫的,喜欢搞怪,喜欢抽烟,喝醉酒后还总是爱把人骂的狗血淋头。而作为班上嗓音条件最差、音准又不好的我,甚至无数次被他骂到掉眼泪。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讨厌他,曾经我也那么以为。
可是他从来没有放弃我。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人。
连师姐都认为我五音不全不适合学声乐,想要将学费退给我让我学习其他特长的时候,他很果断地拒绝了。“我梁汝球的学生没有轻易放弃的说法。”,所以当我颤颤巍巍地将一首再简单不过的曲子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演唱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脸上欣慰的笑容。
所以,为了能再次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我总是逼着自己更加努力地去练习,那些我几乎唱不准的音阶,在日复一日对着钢琴跟唱之后也奇迹般地变得准确起来。
“没有人是天生五音不全的,只是需要多加练习。”
我相信了他的话。
自认不是什么尊师重道的人,从小学到高中,能够记住的老师屈指可数,而只有他,我是打从心眼里去感激。不为别的什么,只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个没有天赋,还总是爱偷懒的我。
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心里甚至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因为我是梁汝球的学生,我应该得到这些,也应该能够做到。
大学繁忙的学业,加上我从来静不下心的性子,在大二开始就到处兼职,只留出很少的时间来写写文字,又或者消遣娱乐。所以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去看望过他老人家,而现在大学毕业了,工作刚刚起步,前几天回到家里的时候曾经想过去看看他,但是摸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工资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以为自己还年轻,也以为他还一直安好,想要等到下一次发工资之后再提上东西去感谢一下自己的恩师。
只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个下一次,我也没有机会再对他说一声谢谢。噩耗像是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在将人打得手足无措之后只剩下淹没头顶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过自己只是在做梦,而梦醒后,又会看见他老人家健步如飞地在山间行走,然后得意地对我们说“你们年轻人还跑不过我一个老人家。”
但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不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甚至也没有勇气往他家打一个电话。
我还记得他总喜欢在有人敲门的时候在客厅喊“哪一个~”,尾音拖得长长的,得意地告诉我们这也是一种音乐的特色;我还记得他总是固执地要求我们在离开的时候大喊“老师再见,师母再见”;我没忘记他总是爱说一些奇怪的歪道理,却偏偏能让我们无法反驳;我甚至总是梦见他喝醉酒时搞怪的样子,一边做着大鹏展翅的动作,一边让我们拍下来……
那时候的年少无知,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那些照片成了唯一还能缅怀他的东西。
也许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而对于一个在外地工作暂时回不了家的我来说,那些照片,却足以让我铭记很久。
追悼会定在了七月十二号,学生们自发地建立了微信群组织吊唁的事,我有些意外的是从97年的第一批学生一直到今年的毕业生,没有一个人缺席。
请假的时候同事很讶异地问我,你们老师带的学生那么多呀?
我很骄傲地告诉她,不啊,我们老师每年只带十几个学生,只是我们都没有忘记他。
因为我们是梁派弟子。
我们是梁汝球的学生,谁都忘不了他,那个喜欢操着一口家乡话,一本正经地搞怪逗笑别人的怪老头。
他的脾气很坏,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学生。
他的笑容很可爱,就算是时光也不能把那个笑容冲淡褪色。
他总是喜欢一本正经地说一些歪道理,但是认真起来的样子总是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叫梁汝球,是我一辈子的恩师。
希望他在天堂,还能继续唱着他喜欢的歌,用那口奇怪的方言和一本正经的歪道理逗乐别人。
谁也不会忘记他,愿他在天堂一直安好。
人走了,心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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