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善其身
 

【盾铁】翡冷翠之夜|二战AU,HE一发完

送给 @古里沃克 太太的礼物,不是换粮,单纯一个小礼物,当然太太要回我粮也可以哦⁄(⁄ ⁄•⁄ω⁄•⁄ ⁄)⁄

二战AU历史架空,稍微有点矫情向,细节经不起考据,毕竟我是历史只考了33分的人。
一边百度一边写的,一次全新的尝试,不喜欢的可以点右上角。


翡冷翠之夜

——你说,为什么国家可以背叛我们,而我们不可以背叛国家?

——因为我们是军人。

 

1955年,战争结束的第十个年头,意大利的退出削弱了轴心国不容小觑的一部分战斗力,从而间接地导致了希特勒的失败。战争结束得突如其然却又并不出人意料,然而战争带来的损伤却是连十年的时间都无法弥补的。曾经盛极一时的佛罗伦萨,依然在战争的硝烟下,灰蒙蒙地垂下头颅,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

这一年,Steve回到了佛罗伦萨。

这里是他们曾经相遇之所,如今这里添了一堵墙,看起来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不知道,他们的世界是不是也永远隔了那么一堵墙,稍有逾越,便是万劫不复。

 

 

初夏时分,连空气中都充斥着哲学的味道。五针松与高毛榉在风中簌簌作响,绵绵的夏雨一下开了头就没停过。整个城市都是潮湿郁闷的,床上的被褥散发著阵阵霉味,哪怕是一向军风严谨的美军也不由得懒散了下来。

1943年,意大利选择退出了这场漫长而又惨无天日的战争,但事情并没有因为他们这个决定而结束。希特勒下令救助墨索里尼,并扶植了傀儡政府,意大利也因此而分裂成了两个部分。

Steve跟着军队来到佛罗伦萨的时候,战火已经在这个美丽的城市横扫而过——阿尔诺河上除了唯一一座因为通行需要被保留下来的老桥,其余数座百年古桥均被炸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佛罗伦萨本市毫无重工业,也无险可守,交战双方没有什么必要进行殊死搏斗,因此德国人并没有大规模破坏,而是主动撤离。

军队在经过佛罗伦萨的时候突然间失去了联络,被勒令在这个地方驻扎一段时间,所有士兵与外界接触的时候严禁暴露身份。

佛罗伦萨对于所有的画家来说,都是一个类似于神话天堂般的存在,即使战火早就为这个神话添上了不少的伤疤。Steve好不容易逮到了军队休息的空闲,在Bucky的帮助下溜出了驻扎的兵营,带着那本私藏了不知道有多久的素描册。

这天晚上天气出奇般地晴朗了起来,沿着阿尔诺河走着,周遭沉静而祥和,罗马和巴洛克式的建筑随处可见。Steve挑了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画册想要将这里的景色记录下来。

然后他就遇见了那个人。

不远处就是维琪奥桥,也是Steve想要记录在画册中的风景之一。坐下身时,他看见桥底下的水里站了一个人。水一直淹没到他的膝盖,裤脚被高高地挽起,但裤脚的部分仍然不可避免地染湿了。月亮隐隐浮在水中,反射起一道白光化开了说不尽的水光潋滟,印在那人五官分明的脸色,朦朦胧胧的倒不真切。

Steve犹豫了一会儿,挥动手中的画笔,将桥下那人和风景一并记录在了画册中。

他画得入神,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的时候,才发现画中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水中走上了岸,站在自己的身后,环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画作。他像是小时候做小动作被老师发现了的调皮学生,有些局促不安地将画本盖好,用并不熟练的意大利语试探着说了一句:“buon giorno。”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咳了两声,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Steve看出来他其实是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于是更加拘谨起来。

“别装了,大个子,意大利人见面才不会用那么传统的打招呼方式。”那人在他的身边坐下,用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解释道,“你应该是新来的吧?画家?意大利是个好地方,只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你懂的,战火刚刚才烧过了这个美丽的城市。”

他想说自己只是跟着军队来到这个地方的,但是军中有着严格的保密协议,踌躇了片刻,还是顺着对方的说法回答,“是的,我一直想来佛罗伦萨,以前体弱多病没有机会,所以只能趁着现在这个时候……”

“体弱多病?”对方看着他身上形状发达可观的肌肉,忍不住咂舌。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Steve脸红了红,决定还是把话题从这个尴尬的问题上转开,“Steve Rogers,自由画家,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Tony。”那人笑了笑,让Steve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去看他,那人的眼睛很大,是蜜糖一样的棕色,月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如同容下了整个世界,“我是军队的机械师,也就是俗称的技术兵,三天前军队从这里紧急撤离,我那时心脏病发作,被留在了医院。但是我们的领导者显然忘了将撤离的路线留给我,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Tony,他没有说姓氏,但是Steve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个男人也是个军人,只是看起来对方比自己要坦诚得多,毫无保留地就将身份告诉了自己。

“你心脏不好,为什么还选择当兵?”他问。

“我当兵之前身体健康得很,”Tony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太过张扬了,连导弹都看我不顺眼吧?在太平洋那一次战争中,一颗导弹正好落在我的身边,爆炸后导弹的碎片钻进了我的身体,如果不是靠着这个玩意……”他说着扒开了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一个亮着蓝色光泽的机械体,“那些碎片无时无刻不想着钻进我那可怜的心脏。”

“那是一场重大的战役。”Steve有些讶异,同时有一种怜惜的感觉也在心底泛滥开来。他皱了皱眉,问,“那一切发生过后……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退役?”

“可能是以为我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部队离了我就不行?”Tony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战争一天不结束,世界就一天不得安宁,还有那么多的人流离失所,终日活在战争带来的阴影之中,我又怎么能提前退出,一个人享受安宁呢?”

Steve有些出了神,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将眼前的这一幕用画册记录下来,脑海中甚至已经闪过了无数的构图思路。有些瘦弱却肌肉分明的男人半倚在树下,洁白的月光映照着那张说不出哪里出奇,却意外好看的脸。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样的一幅画面,在Steve漫长的人生中,成了一场永不磨灭的梦境。

Tony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冲着地上的Steve伸出右手,“走吧,大个子,我带你去参观一下佛罗伦萨的夜晚。”

Steve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般握住对方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温和湿润的佛罗伦萨夏日的夜晚仍然是有些微凉的,正处于战乱时期,河边上几乎看不见行人的踪迹。Steve一路跟着对方走上了维琪奥桥,“维琪奥在意大利语里的意思是古老,你看那边,”Tony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宫殿,“那里是维琪奥宫,这座宫殿曾经是文艺复兴保护者Medici家族所居住的地方。”

Steve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富丽堂皇的宫殿在战火中仍然耸立着。只是夜色太重,完全看不清那从文艺复兴以来就愈加花哨的建筑纹路。泥土中仿佛都是纸醉金迷的奢华气息,Steve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浮夸而又虚伪。美丽富庶的外皮下却是丑陋而累累的伤疤。伤疤盘曲虬结着,如枯死的老树的根,病态地纠缠着,织成一密不透隙的囚笼。

“这条河上本该有七座古桥,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奢华的手链一般戴在阿尔诺河妖的手臂上。”Tony伸出双手,在面前比划着,像是从眼前残破的断桥上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只可惜希特勒那家伙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精神,过去的景色可能只能在画上看见了。”

就像是梦境一样,不复存在了,因为那战争,这一切都成了褪色的素描,光芒重新湮没于混沌之中难以逃离。

Steve抿了抿嘴唇,安慰对方,“战争结束以后,会有人修复那些桥的。”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战争”和“结束”这两个词语总是被人并排用在一起,只是从来没有人真正相信过这件事情会发生。就像是一个虚伪的希望,总是鼓励着人们在绝境中坚强,却从来不曾兑现。

战争真的会结束吗?

绝望的黑暗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的光芒吞噬殆尽。

Steve垂下头,看着清澈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两人的影子。正当他在懊恼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又见身旁的男人动了动,一拳轻轻地打在自己的肩上,“难得在意大利还能遇见美国人,说说吧,你从哪里来的?”

“布鲁克林。”Steve不假思索地报出了一个地名。

“看来我们还是老乡,布鲁克林是一个好地方。”对方的眼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我出生的地方是长岛,后来因为父亲的工作需要,全家都搬到了纽约市中。说起来曼哈顿和布鲁克林隔得不算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玩玩。”

Steve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有机会的话。”

两人一直在这座桥上聊到了很晚,直到本就寥寥无几的房屋的灯光开始接二连三地熄灭的时候,Steve才想起来军营门禁的时间早就过了。只能匆匆地和对方告了别,约定好了第二天仍然是在这个地方碰面,便急忙赶回了军营。

 

值得庆幸的是有Bucky的帮助,溜出军营的事情并没有露陷,但因为错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是受到了对方的好一顿责备。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好兄弟的情绪,也并不着急入睡,而是借着昏暗的灯光,再次打开了那一本画册。画纸一页页地翻过,内容无非都是这些年跟着军队所经过的那些地方的风景,还有那个打从入伍开始自己就一直偷偷暗恋的女军官。

画册被翻到了最新的一页,花纹繁复精致的维琪奥桥下,阿尔诺河的河水一路流向远方。桥下的水中站着一个青年,裤脚高高地挽起,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让一切的风景都黯然失色。

Tony是个具有神奇魔力的人,他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代被战火所煎熬着的人。他的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希望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被编造出来的虚伪的产物。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生活在这个年代。

Steve略微叹了口气,翻开一页崭新的画纸,开始勾画那个在脑海中盘旋了很久的画面。阿尔诺的河边,青年半倚在树下,侧过头冲着自己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连唇边微笑的弧度都像是经过计算一般,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月色温柔地倾洒在窗前,画笔摩挲着纸张,沙沙作响。他不知疲倦地完善着这幅画作,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正在勾画心上人一般。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整天枯燥乏味的训练,Steve换上便装匆匆赶到阿尔诺河边的时候,发现Tony早就已经到了。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造型看起来一样,裤脚高高地挽起,站在水中,俯下身,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芦苇间闪起点点萤火,细微的,幽幽的绿色。由于那人过于专注地在河水中寻找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得寸进尺飞到自己身边的萤火虫。这一副画面出乎预料地和谐,Steve没有选择出声打破眼前的画面,而是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静静地观赏。

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空气中浮动的青草的香气给这座富丽堂皇的都市平添了几分清新气息。没有巴洛克式,没有洛可可式,也感觉不到战火烧过后留下的硝烟,只剩原始的朴素。连带着训练了一天的疲惫身体也开始放松下来,温和的轻风拂过面颊,有如情人般的温暖触摸,让人不得不爱。

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连Steve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了对方多久,直到对方终于放弃了寻找东西的举动,踏着及膝的河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来了多久了?”小个子男人走到自己身边,抖落了身上的水珠,脸上却并没有愧疚的神色,“抱歉,刚才忙着找东西,没注意到你来了。”

“我刚到没多久。”Steve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沾着的草屑,“什么东西丢了?需要我帮忙吗?”

Tony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别开了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叹了口气,冲自己扬了扬头,“丢了就丢了,走吧,我们去米开朗琪罗广场。”

他不愿意多说,Steve也没有再问。

没走了多久他们便到了目的地,那是阿尔诺河的对岸眺望佛罗伦萨的最佳据点。整座繁华之城尽收眼底,还有那满天星光和遍地萤火。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样的场景几乎只存在于童年的记忆之中。Steve一时间为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以至于连一直握在手中的画本都忘了拿出来。

“这里是我到佛罗伦萨以来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加上现在是战争时期,不会有熙熙攘攘的游客把你挤出去。”Tony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广场的中央,“那是米开朗琪罗大卫的复制品,虽然是赝品,但是谎言说了上千遍也就成了事实,我们尚且把它当做原作来看吧。”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赝品,语气中并没有表达出来,但Steve可以从他漫不经心的神情中感觉得到。

“那边是传说中最能让人怦然心动的浪漫主义教堂,San Miniato,白天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一看。”

白天的佛罗伦萨。

Steve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必了,我也只是想看看这边的夜景而已。”这里的时间过得飞快,一切都那么令人流连。然而Steve Rogers终究还是一个军人,军人的信仰和忠诚像是恪守在骨髓之中一般,无法抹去,无法淡忘。

“也对,战争时期的佛罗伦萨,白天也没有什么风景好看的。”Tony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飘向了更远的地方,“这场战争毁掉了太多的东西,真正的佛罗伦萨不应该是这样的。”

Steve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在不远处的地方,因为战火而留下的断壁残垣羞愧地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只是,即便是这样浓黑的夜色,也无法将那些伤疤完美地掩盖住。

“战争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自己。没有等Steve想好怎么回答,他又接着说,“等战争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Steve抿了抿嘴唇,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去世界各地转一转,把那些风景好的地方全部都记录在画册上。”

“只是风景而已?”Tony挑了挑眉毛,揶揄地将脑袋凑近了对方,“那人呢?有没有什么人是想一起画在画册上的?”

有。

Steve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身边的小个子男人因为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了几分。他有些讶异于在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Peggy,而是阿尔诺的河边,半倚在树下,冲着自己露出一个连阳光都为之逊色几分的青年。

见他半晌不知声,Tony自觉无趣地咂了咂嘴,“旅游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再好的风景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乡,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可以不再创造那些只能用来打战的机器了。我要回曼哈顿去,为自己的家乡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Tony说出这话的时候,一双本就比平常人大一些的蜜糖色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让旁观的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Steve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索性夜色足够浓厚,将他严肃的表情很好地掩饰住。反法西斯的战争可能结束,然后真正的战争永远不可能会结束,世界的和平需要战争来维持,人们的自由也需要战争来争取。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滑稽而不争的事实。

仿佛是察觉了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妥,Tony垂下了眸子,略微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带你去百花大教堂看看。”他说得真挚,Steve也没有再坚持什么,挑了处不错的风景在大脑里构下了草图,便跟着对方离开。

 

一路无话,但时间流逝得比想象的要快,当两人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圣乔凡尼礼拜堂的门口。那是面对百花大教堂的八角形教堂,是佛罗伦萨罗马式建筑的代表,各色大理石贴面,即便在夜里也是美妙绝伦。教堂三面青铜门浮雕,庄严而华贵。

“你看,东侧这扇由吉尔伯提在1425年制作,耗时27年,上面画了十张《圣经·旧约》题材的作品,被米开朗琪罗成为‘天堂之门’。”Tony漫不经心地介绍着,“不过我可不相信什么天堂和地狱之类的东西,我是个科学家,只相信一切现实主义的东西。”

Steve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扇巨大的门,不由得轻笑出声,“我也不相信。”

“现实主义的画家。”Tony调侃了一句。

Steve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那是什么?”他指了指一旁的钟楼,它看起来高大而优雅,矗立在建筑的西南。

“和比萨的一样,圣母百花大教堂也是由礼拜堂,钟楼和主教堂构成的,那是乔托钟楼,用意大利语来说是Campanile di Giotto,离82公尺,是乔托于1334年建造的,一共有290级台阶,”他说着,回头打量了一眼身边浑身肌肉的金发男人,“不过对你应该没问题。”

Steve对于这个结论表示了同意,“有没有兴趣一起上去看一看?”

“不了,我身体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健康。”Tony哂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胸前反应堆的位置,“明天如果不下雨的话,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吧,我们要加快一下脚步了,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Steve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我是军人。”年轻的军人挺直了脊背,敛去了脸上懒散的笑容,表情严肃,“因为我是军人,所以注定了不能背叛这个国家,就算被这个国家所遗弃,我也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去。”

看似简单而平淡的话语,在Steve的内心激起了一阵波澜。是的,他们都是军人,军人就意味着国家可以背叛他们,而他们绝对不可以背叛国家。那是铭刻在骨子里的忠诚和信仰,不会因为任何的事物而转移。

“可是,你知道部队撤退的路线吗?”

Tony犹豫了一下,并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我会找到的。”

“不如你还是先等一段时间吧,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在部队当兵的,他应该能弄到撤离的路线地图。”

“真的吗?”小个子年轻人的眼睛一瞬间亮起了光泽,“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了。”

天边那呼之欲出的朝阳提醒着时间的飞速流逝,不知不觉就要破晓,启明星的光微弱了下去,天空被一层诡异的红色蒙照着,如上帝的审判轰然将至,血腥与文明同时抵达这座城市。

Steve转头看了一眼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放在上衣口袋中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将口袋中早就拜托Peggy弄到的地图拿出来。

 

日子便在每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观赏和聊天中溜走,六月中旬的时候再次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因为这场雨的原因,Steve被困在了军营里好几天。Tony也曾经对自己说过,他胸前的反应堆并不完善,如果下雨的话是没有办法离开住处的。他也就索性留在了营地里,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所有构好图却来不及完成的画作进一步完善。

佛罗伦萨是个美丽的地方,但最美的莫过于在这样一个地方和那个人相知相识。Tony的出现就像是漫长黑夜中的一道曙光,即便在这样黑暗的时代,也总是让人不得不相信,希望这种东西是着实存在的。

这场大雨持续了很久才终于停止,天空中仍有一层厚重的乌云,这层乌云好像不仅仅只是笼罩着整个佛罗伦萨,还阴郁地笼罩在整片燃烧着战火的欧洲大陆。

那种沉闷的感觉几乎要让人窒息。

Steve仔细挑选了一副风景最好的画,用手工制作的木头边框和好不容易找来的玻璃镶嵌起来。在结束训练之后,匆匆地带着这幅画溜出了营地,一路溜到了阿尔诺河边。

不出所料地在河边看见了Tony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对方没有再下河寻找失物,而是盘着腿坐在一块还算是干燥的草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河水发着呆。

“Tony。”他打了个招呼,便在对方的身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人接近,Tony转过头,看见来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大个子。”

“这场雨下了很多天。”Steve不置可否,“你来这里多久了?”

显然对方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以为是在询问自己来到佛罗伦萨的时间。“一个多月了吧……”Tony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一片清楚的阿尔诺河水,脸上的表情有着少许落寞,“一个多月前被军队留在了这个地方,他们都认为我那个时候死定了,于是只是把我交给了当地的一户人家照顾。”

在他的印象中,Tony似乎一向都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嘴上总是说着不着边际的轻佻话语,但不知不觉中却又能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他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你挺过来了。”

“还不如死了。”Tony耸了耸肩,侧过头,“从刚入伍的时候开始,教官就跟我们说,士兵的使命就是忠诚,为了祖国能够放弃任何一切。可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国家,可是我的国家却抛弃了我。”

Steve在大脑中搜索着那些少得可怜的安慰人的词汇,但是还不等搜索结果出来,身边的人就又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开口,“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个不靠谱的卫生员,然后找个像你这样金发大胸的甜心来一发。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我想我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顺便问一下,甜心,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你这幅长相和身材真是见鬼的火辣,如果是个女孩的话,我肯定早就把持不住了。”

“Tony!”金发士兵有些恼羞成怒地打断他的话。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注意你的用词。”

好吧,这个小个子男人总是有办法让他生不了气。Steve无奈地笑了笑,将一直护在怀中的画拿了出来,递给对方,“这幅画是送你的,谢谢你这些天来带着我参观了那么多地方。”

对方接过画框,仔细地凝视了片刻,眼里有一瞬间为之惊艳的光泽闪过,“维琪奥桥,天啊,Steve,你简直是个天才。这幅画我可得好好珍藏,等有一天你成了知名的大画家,那我就有了一件珍贵的藏品。”

夏夜清凉的微风吹散了在胸口积郁已久的沉闷感觉,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好转起来,“等战争结束了,我想回佛罗伦萨开一次画展。不过我估计应该没有人会来,毕竟意大利和美国之间关系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我一定会来的。”Tony挑了挑眉,“但是为什么是佛罗伦萨?我以为你会比较想回布鲁克林开画展。”

“因为佛罗伦萨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地方。”

还有遇见你的地方,Steve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选择了将心中那点小小的情愫很好地掩藏了起来。毕竟他们都是军人,毕竟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毕竟Tony从来就只是自己世界中的一个过客,他还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Well,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的礼物,算是最后的纪念品吧。”Tony笑了笑,将手中的画框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Steve,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了,我的部队需要我,我的国家也需要我。”

Steve晃了晃神,一时间感觉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可是,你知道你的队伍是往哪里去了吗?”

Tony摇了摇头,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打算往柏林的方向走一走,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友军,然后就能询问一下队伍的方向。”

Steve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会有分别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这样的话听别人说过无数次,然而真正体会到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天晚上,Steve和Tony背对背一直聊到破晓。

破晓时分,光芒把黑暗撕开一个口子,把希望的气息强灌下来,橙黄色的光线温暖而明亮,渐渐吞噬掉无边的黑暗,让所有的谎言无所遁形。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Tony正式地向Steve提出了告别,并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Steve则是趁机将部队撤离的路线地图塞进了他的口袋中,送上了自己最为真挚的祝福。

他们在这里阿尔诺河边相遇,在阿尔诺河边分别,只有不远处的维琪奥桥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相遇与分别,将所有的故事默默记录下来。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就只是沉默而淡然地看着所有发生的一切。

 

1945年,战争结束得突如其然,第三帝国最终还是逃不过失败的命运,盟军获得了最为惨烈的一次胜利。而在黑暗消散之前,空袭科隆的几支队伍遭到了第三帝国剧烈的反抗,最终由一支队伍的全军覆没而告终。

Steve查过资料,那一支队伍曾经在1943年的夏天经过佛罗伦萨,又因为特殊的原因滞留了几天,随后离开的时候,队伍中少了一位重要的技术兵。

战争结束后的第一个年头,他回到了佛罗伦萨,花了三天的时间从维琪奥桥下找到了一枚早就被河水浸泡得锈迹斑斑的功勋章。他将这枚功勋章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又将它们都埋在了他和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一棵树下。

他和他在这里相遇,在这里分别,相识的时间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却成了一生都无法忘怀的遗憾。或许很多年之后,他还是会想起曾经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一切,他和他的相遇,漫天的星光和萤火。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那天晚上,他朝他伸出了手,而他并没有错过。

 

 

1955年,早就已经成为著名画家的Steve再一次回到了佛罗伦萨,带着少数早期的作品在维琪奥宫旁的展演厅中举办了一次盛大的画展。参展的作品很多,除去十年前路过佛罗伦萨时的画作,还有很多世界各处的风景画。

Steve Rogers作为一个知名的风景画家,所有的画作几乎都只有各色各样的风景,哪怕是最为挑剔的评论家,都曾经那么称赞过他的作品:“我能从那些风景中看到灵魂。”而作为压轴作品被挂在大厅中间的,却是一副再简单不过的人物素描图。

画中的青年靠坐在一颗树下,侧过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像是经过精心的计算一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嫌少。身后的背景是用铅笔粗略勾勒出来的阿尔诺河,和那座著名的维琪奥桥。

Steve把这幅画起名叫做《翡冷翠之夜》,那是在他的心中所珍藏着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展厅布置好之后便公开展览,Steve将最后一幅画挂好,便把画展交给了Bucky去打理。

踌躇了好一会儿,再次沿着阿尔诺河,一路走到了维琪奥桥边。河上那些断桥都在战后很快地修复完工,他看到了Tony所描述的那幅画面,七座古桥如同奢华的手链一般戴在阿尔诺河妖的手臂上。记忆中的那棵树依然枝叶茂盛地生长着,树下当初被自己挖开埋藏功勋章的地方也长满了绿草,点缀着一朵朵白色不知名的的小花。

他在树下随意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坐下,在衣服的内袋中翻了翻,找到了张磨损有些严重的信纸。当年在这个地方分别的时候,Steve往Tony的口袋中塞了一张地图,而Tony则是把这张信纸偷偷地放进了Steve的口袋。

泛黄的信纸上依稀可见写信主任张扬跋扈的字迹。

Steve:

嘿,甜心,你一定没有猜到我会往你的口袋中藏这张字条。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上前线了,很高兴在我最低落的一段时间内遇见了你,一起参观了那么多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的地方。说起来真的要感慨一下我那引以为傲的大脑,居然能把这些东西牢牢地记住,然后像一个导游一样介绍给你。

虽然从来没有那么说过,但是你真的很对我的胃口,不单单是指身材和长相(顺便说一声,甜心你的身材真的是辣极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丝毫不需要去考虑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或许这才是我急着离开的真正原因吧?我是个军人,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到我的战场上,回到需要我的位置。

嗯,废话了那么多,我还是不拐弯抹角了吧。可能这么说会有一点点的唐突,可是甜心,等战争结束以后,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原来他们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只可惜如今他和他的世界,早就已经隔了一道巨大的藩篱,稍有逾越,便是万劫不复。

Steve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纸再次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回了胸口的那个位置。

有些人有些事,还有那些再简单不过的画面,在时间的长河中磨砺,最终都会成为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回忆。比如情,比如爱,又比如曾经那些粉身碎骨的誓言,在我们看不清的岁月里灿烂,却又在我们看得清的岁月里妖娆死去。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Steve还是决定先回到画展看看情况。刚站起身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一眼就看着了正朝着自己方向跑过来的Bucky。

“Steve,你回去看看吧,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听参展的人说好像是Stark企业的总裁,看见你挂在大厅中心的那副画,非说要出高价买下来。工作人员解释说是非卖品,他说让我来找你,你会卖给他的。”

“Stark?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是很清楚,你还是回去看一下吧。”

Steve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近几年来在画展上想要买自己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看上一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素描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说到素描,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个地方,自己亲手送个那人的,不也正是一副素描吗?

 

“哦,对了,Steve。想要买画的那个人跟你画上的长得好像,只不过留了一圈小胡子。”

-无责任完结-

拖了那么久才完结,真的很抱歉_(:зゝ∠)_元旦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忙完又正好放寒假肥家了,一肥家就想着偷懒了……

好吧言归正传,这篇文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一开始只是为了给古里沃克太太送上一个小礼物混个眼熟,然后一不小心脑洞开大了,原本计划好的小短篇硬生生拖了1W字。说是二战AU,但其实和二战关系并不大,历史学得十分渣,最后写成了一篇小言情我也是醉了,希望不要嫌弃。

佛罗伦萨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梦,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去一趟的地方,当然暂时没有能力实现,很多环境之类的地方都是靠百度和朋友科普的,很多细节完全经不起考据,所以就当是一篇言情小说看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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